唯一不变的是炊烟
就在村庄之上,就在树梢之上,就在一群麻雀之上。
炊烟可以自由散去,但根是散不去的。它的根无处不在,在故乡的天空中,在故乡的大地上,在那浓得化不开的云彩下,在一块鹅卵石与另一块鹅卵石的缝隙里。
天空是不会散的,大地也不会散,就像母亲,那么忠贞,那么坚韧,在游子的心中,在鱼尾纹的最深处。
就是那一地的炊烟哟。从树梢上绕出来,从房脊上站起来,爬上草垛上的几片枯叶,轻轻淡淡地笼住天空的几声鸟鸣,然后就走了。
只留下鸟鸣,只留下草垛,只留下房脊,只留下树梢。
还有母亲,还有一村的房子。就像我一样走了,走得缠绵悱恻,走得荡气回肠,走得脚底越来越虚,越来越浅。我知道,这是我和炊烟所无法把握的,因为我和炊烟都把根丢了。把根丢在了村庄。
其实,只要我摸着炊烟回去,我就会找到我的村庄,我的房子,还有那一地的鸟声,还有站在大门口,手搭凉棚,向远方遥望的白发苍苍的母亲。
我无法活得像浮萍一样潇洒,它可以连根都不要,但是我无法做到。
九岁那一年,母亲让我好好学习,她手指炊烟,她说人活着就要像这炊烟,要不停地向上走。那一年我就记住了炊烟,记住了头顶湛蓝的天空,记住了母亲的话,记住了炊烟的方向。于是,我就发奋读书,我知道自己很笨,但我仍坚韧不拔地向前走,冥冥之中被一种东西手臂一般地召唤着。
后来,我就考上了。后来,我就游走了,就像一缕炊烟一样,从村庄的上空,从母亲的眼神里,从我所钟爱的鸟声中,游走了。